我们可以把股市视为一个复杂的系统,而其应有的功能则是股市特点所赋予的。对于股市系统来说,其关键并不在于单个股份公司、证券公司、投资基金或者投资人的兴衰,而是股市功能的健全和发挥。

那么,股市到底有哪些功能?

股市的第一个功能是股份公司借以募集股权资金。这个场所就是股票发行市场,即一级市场或初级市场。股票的二级市场,是股票发行结束后在正规的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的市场,是股票的公开交易市场。至于三级市场则是所交易股票衍生产品的交易市场,比如股票交易合约、期货、期权、基金等。

股市的第二个功能是促进储蓄转化为投资。社会公众的储蓄购买股份公司的股票,等于投资股份公司的工商业生产经营活动。这与第一个功能紧密相关。

股市的第三个功能是价格发现。股市把众多买家和卖家聚集在一个集中的市场,促进价格发现。尤其涉及二级市场和三级市场。证券交易所作为场内市场,创造了一个将上市企业所有可能的影响因素纳入股价的地方。在较为有效的股票市场,由于股票及其衍生品的定价消化了所有相关因素,投资者、交易员、债权人和政府无需对股票价值进行重复评估。

股市的第四个功能是整体经济和行业走势的“风向标”。较之非上市公司,上市公司被要求披露关键信息。投资者还可以获得大宗交易、内幕交易以及机构投资者和发起人持股的信息。在有效运作的股市,股价综合了上市企业所有可能的影响因素。股市的总市值,以及一些行业板块的股价表现,成为整体经济和行业走势的“风向标”。尤其随着注册制的全面实行,高质量的信息披露已成为发行人的必然选择。

股市的第五个功能是促进资金资源更有效配置。由于在一个相对有效的股市,股价波动可以较好体现上市公司市场价值的变化,反映种种上市企业影响因素,投资者根据自己进一步的价值评估选择购买预期回报率较高的股票。表面上他们在二级市场只是接手了别人手里的股票,但是他们的选择有利于资金资源总体上保持更有效的配置。因为股市上的资金资源总体是青睐预期回报率较高的股票。此外,有些投资者大量吸收一家公司的股份,就是发现了这家公司对于自己的价值。有些投资者会通过吸收股份的方式借壳上市。马斯克花费重金收购推特股票,就是发现了这家公司对他的价值,通过控股该公司对其实行重组,改变该公司的主导价值观、运作理念和运作模式。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之前的推特账号被封,现在也趁机解封。

股市的第六个功能是完善内部员工的股权激励机制。员工持股计划可以激励员工的积极性,提高公司的凝聚力和稳定性,增强员工的主人翁意识。尤其上市前的原始股,一旦上市,持股人就有可能获得一大笔财富。比如2005年8月5日,百度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其股价当天就从27美元发行价上涨到120美元左右,成就了7名亿万美元富翁、上百名千万美元富翁与数量更多的百万美元富翁,其中多数员工在6年前还是学生。

股市的第七个功能是提供资产流动性。相对于很多资本品,股票在股市转手变现非常便利。这为股票资产的所有者提供了很高的流动性。如将房子作为投资品看待,投资某房地产公司的房子,实体投资有区域限制而且不容易变现。但是买其股票就不一样了,坐享该房地产公司所有物业带来的平均收益且流动性强。

股市的第八个功能是吸引外国投资的中介和跳板。一个运作规范、透明的股票市场,可以使外国投资者有信心投资东道国的上市公司。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意味着我国也将加快资本市场国际化进程和提升国际吸引力。2014年底,外资持股中国股票市场总市值1452亿元,占总市值的0.34%;2022年底,外资在中国股票市场持股总市值24055亿元,占市场总市值的2.75%。自沪深港通开通以来,截至2023年8月23日,北向资金共流入18801亿元人民币。反过来,我国投资者也可以购入和持有外国公司的股票。比如,如果有人觉得苹果公司赚了中国人太多的钱,完全可以买入该公司的股票,想办法把钱赚回来。

股市的第九个功能是推动经济增长,促进就业。一个运作良好的股票市场有助于吸引来自国内外的投资,从而提升股份公司的生产和创新能力,增加就业机会。

此外,一般而言,股市还提供了更安全透明的交易平台,更好地保障了交易安全,给投机者提供了机会。健康、适度的投机对于股市也是需要的,有利于市场交易保持一定的热度和频度。

从功能视角看如何健全股票市场的发展

前文所阐述的都是股市的一些积极功能。这些功能的发挥,有赖于包括监管者在内的所有利益相关者遵循一整套的规则。目前我国应该是世界上出台股市规则较全的国家之一,关键在于认真执行好这些规则。

在股市发展史上,总是存在一些别有用心者滥用股票市场这一公器,从中发掘消极的、破坏性的“功能”,也就是利用股市漏洞。虽然一定程度的投机是有益的,即便有时有点害处也可忍受,但股市不容许欺诈行为。2019年11月7日,美国司法部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发布通告称,高频交易公司(Tower Research Capital)同意支付6749万美元,以了结关于其三名前交易员从事“挂单欺诈”的指控,这是迄今为止美国监管机构对此类行为开出的最大罚单。操盘手通过高频交易程序进行幌骗交易,即在市场交易中虚假报价再撤单,其本质是操纵市场,严重破坏市场的有效性,构成操纵市场罪。

近日证监会及财政部等部门推出优化首次公开发行股票(IPO)、再融资监管、规范股份减持行为、证券交易印花税实施减半征收的一揽子政策,意在提振投资者信心、活跃资本市场。从事后的成交数据看,这些新政确实起到了明显作用。

从历史上看,历次A股印花税调整后,股市均会表现出上涨且放量走势。阶段性收紧IPO节奏,主要考虑股票市场存量资金有限且投资者对股票研究精力有限。从发达股票市场看,一国或一个地区的股市合并起来所承载的上市公司数量一般在3000—5000家,我国股市现在有5258家。在退市制度尚不完善的背景下,阶段性收紧IPO有助于稳定市场。随着整个经济、交易系统和监管系统的数字化转型升级,更多的上市公司应该也能容纳。一个健全的股市只需要按照规则开放上市资格。

关于房地产上市公司再融资不受破发、破净和亏损限制,房地产行业已经被严监管这么多年,从市场出清的角度看,达到了一定效果。房地产本身是高杠杆行业,经过多年的调整出清后,目前存活在市场上的已经比较健康;规范股份减持行为方面,主要针对有些上市公司发行价格及市盈率居高不下,既得利益集团容易通过减持操作提前套现离场的现象,一定程度上杜绝了“A股市场提款机”这一消极、破坏性“功能”。总的来讲,中国股市监管机制健全,这也是促进股票市场功能发挥的前提。

一个有效的股市需要推行一套正向激励机制。马斯克因为2018年的一条推文内容导致投资者损失,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判定其要向每位索赔的投资者支付1.2万美元的损失;2020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瑞幸咖啡,涉及22亿元人民币的财务造假欺诈,遭集体诉讼,付出退市代价。这些均是对不诚信和欺诈的惩处。

基于金融科技监管手段的提升,2016年之前我国股市存在的游资坐庄现象也慢慢消失。

根据最新数据可知,我国A股投资者总人数已经突破2.2亿人,基金投资者总人数更是高达7.2亿人,涉众面广。而美国股票市场参与者90%为机构投资者,大多为专业机构管理的共同基金。按照哈耶克知识分工理论,大量散户花费太多时间去学习投资专业知识不现实,交给专业机构更有效。但专业机构本身遵循股市规则,对其也需要加强穿透式监管。专业机构如果不能本着诚信原则去开展其委托代理业务,实际上属于偷盗行为。总体上看,需要扩大资质良好的专业机构队伍。此外,股票定价的准确性首先依靠不断增长的长期持股者即价值投资者,他们称得上是股票定价的“中流砥柱”。然后才是套利的投机者,他们是股票价值的发现者,不断地带给市场新的评估,同时为市场带来适当流动性。

此外,未来随着数字化和监管科技的推进,单只股票价格操控对于操控者本人的风险越来越大,股票价格日益体现出对各种信息的消化、吸收。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按照成熟的规则和程序完全放开股票交易,让股票价格随时反映最新的整体经济发展、行业发展和上市公司本身的发展状况。同时,可借鉴国际经验,适时调整股指的成分股入选公司名单,把违规企业移出名单,把同行业其他绩优公司列入名单,更好发挥股指反映股市总体发展的指示器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