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篇关于line+的文章之后短短两个多月,事务所从60+建筑师变成了接近百人的规模,同时也迎来了成立3周年的展览研讨和庆祝活动。
来自南北建筑江湖以长三角为主的大佬们齐聚在杭州,为孟凡浩和朱培栋“把把脉”(最后发现大佬们提出的问题更多)。简单回顾一下展览、讲座与研讨,最后抛我自己的观点:
(一)展览
2020年12月20日下午,“空间赋能:孟凡浩&朱培栋设计实践作品展”在杭州开幕。展览以“空间赋能”为主题,呈现line+ 成立三年以来,两位主持建筑师孟凡浩&朱培栋以及团队的设计实践。
本次展览位于line+事务所一楼的展厅,由同济大学建规院长李翔宁教授的团队策展;在策展的过程中,他们也遇到了与我之前发文遇到的同样问题——难以归类。据悉,虽然事务所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产量巨大;三年时间经手了上百个项目,横跨文化、教育、乡建,住宅和酒店等多个品类。最终,通过四个实践场景和四项赋能策略为line+的多元化实践描摹出一个内在的脉络:如何以空间为媒介,激发设计能量,实现价值的释放与提升?
虽然品类很广,但是项目的设计和落地品质都非常好。可见用高度专业化甚至商业化的模式,去做实验型与文艺型建筑是非常行之有效的一条实践道路。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多领域的打点,非常直接地触碰到了建筑设计市场的潜在机会,以及时去响应这些需求。
(二)讲座
驱动与赋能——缺的永远不是好项目,缺的是接近“终端”的好建筑师
孟凡浩:特别荣幸能邀请到八位前辈老师来杭州参加我们的展览和研讨会,并为我们答疑解惑。同时也特别感谢今天从北上广等地以及杭州本土专程赶过来的诸多优秀青年建筑师好朋友,来和我们一起互动交流。
成立line+源于我自身的两段经历,一部分是读研加工作,师从张雷老师,学习到小型先锋事务所批判性的思考方式和研究型的工作方法。另一段是在gad的九年期间,向各位行业前辈学习了如何直面市场化需求,如何控制实施建造的精确性继而实现品质感和价值感。成立line+是希望将这两段经历的积累做一个结合。
同时,急速的城市化进程逐步放缓,市场节奏的变化也会对设计提出更高的要求,促使我想去探索有没有一种新型的设计组织模式,能够更好地平衡质与量之间的关系。之前的职业经历决定了我们在起步初期,业主及项目类型都相对单一,以开发商的住宅项目为主,民营企业的属性也决定了我们的资源支持较少,所以我们如果想有新的发展,只能通过提高自身的市场竞争力,通过尽可能多领域的实践业绩,去拓展项目类型以及获得新型业主资源。经过三年的摸索,我们将自己定位为一家直面市场化需求的创意工厂,希望用空间作为载体来赋能各个领域,为资本带来价值溢出、为政府带来示范样本、兼顾城市与乡村的品质提升,同时为终端用户带来好的体验。
之前我在其他回答和文章中写过:建筑学对于其他学科与行业有非常多的概念输出,但是本次讲座却看到了其他新兴行业的概念反哺建筑实践。比如说赋能这个概念是来自互联网行业的管理运营方式,通过资源导入实现“赋能”。
而孟凡浩口中的模式赋能是指我们跳出建筑设计范畴,与特定社会语境和政策相结合,整合上下游资源,架构一整套从策划设计到建设运营传播的项目运作流程,以设计推动开发范式的创新。在我看来,互联网时代下,建筑师的身份发生了一种转变,不再是一个被动、单一的、单向地去解决问题的人,而是主动的、复合的、多向的组织引导的角色。
下图是回访东梓关的照片,从使用者角度侧印证了这个项目的成功,每一家的小院也透露出了不同的装点与生活气息。东梓关成为了改善生活的样板:脱贫标志,实现了农民的城市梦,甚至村民美好的生活确实让城里人有点羡慕。而网红的流量也使得住宅逐渐转变成公建mixuse,成为了景点收取门票,成为商铺二次创收……
这种赋能的效应从东梓关落成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后续的泰山九女峰东西门村更新项目就是其中之一,业主也希望可以产生流量效应,但偏偏又是在一个过于偏僻且没有明显特色的地区。
最后的设计提出了两点策略,一是做针灸式的改造,在保持宅基地边界不变的情况下,以存量建筑的空间激活和原有环境的生态修复为切入点,从而实现旧村落的新生,二是通过建立公共空间来激发可以引流的媒体效应。
这个公共空间是接近实验性建筑的操作手法,没有定义明确的功能,但是空间感受上去寻找纯粹的环境“享受”。轻钢的结构,非传统的自净膜结构,直接就让这组非传统的公共空间从环境中跳出来了,吸引大量游客到访消费,也吸引回了村里的年轻人。
另一个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项目是带有佛堂的私人庄园;孟凡浩口中的类型赋能指的是基于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使用方式,对过去稳定的建筑类型进行迭代。简而言之就是建筑不必拘泥于传统的认知和范式,顺应时代与需求做当下的“经典”。
很难想象这个建筑是私宅的一部分,作为宗教与文化类建筑与私宅聚落的尺度结合,倒不失为一种有意思的实践。就像很多欧美建筑思潮运动中,设计师喜欢重新冠名不同的功能一样,在这个实际的项目中算是展示的淋漓尽致了。
这一系列务实但是有壁垒的项目操盘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拉回了建筑师在整体产业中逐渐被“工具化”和“边缘化”的处境,line+希望能够去扮演一个主动打通上下游产业的角色,向政府争取政策支持,为资本保证投资回报,赢得彼此间的信任实现价值利益的共享。我们希望去回应这个时代,在保证空间品质的前提下,挖掘建筑本体之外的价值,在社会、经济、文化等顶层领域,释放建筑应有的力量。
场景构型 空间赋能——设计中不按套路的优势复合Super-Hybird
朱培栋:建筑是一种基于需求的建造活动,在时代的发展与变迁过程中,需求不停地叠加与复合。我认为对这种变化的需求进行回应的则是场景,它是一种集合了需求、时间、人群、地点为一体的事物。我的分享就将以我们的实践如何回应不同需求来场景营造而展开。场景,最早来源于戏剧、电影中的场面,而场景要素,来源于导演的营造。这一身份和建筑师的角色很像。从“有限”的需求到“无穷”的场景,建筑师的创造其实是基于场景的空间营造。
在普利斐特生产基地项目中,试图在一种机械化生产的环境中创造出人文关怀。工厂毗邻钱塘江畔,在大尺度自然江面和背后的田园文化之间,面对西方舶来的枯燥机械的工业生产场景,我们尝试以一种更具本土叙事语境的传统聚落图景来回应当代工业文明对传统农耕文明的冲击。我们将主要的生产功能最大程度外推贴边布置,场地中央的剩余空间形成回归生活的内院,将其作为生产生活行为流线的汇聚节点。通过错位的空间关系,尺度差异的对比,重构聚落关系,产生一种全新的场景体验。
简而言之,这个流水线工厂设计的就不像个工厂,而是将文化类和园林建筑中的庭院聚落与水系空间类型纳入到了这个工厂中。打破原有空间品质的思维范式,从建筑和景观等多方面在提升厂里工人的工作,就餐与休憩环境。
虽有流水线厂区的大空间,也有小空间和比较有意思的路径与造景。这大概就是朱培栋口中的场景构型,我理解下来场景与空间相比,意图目的更加强烈。
以做小尺度建筑的手法去思考超尺度建筑,以做超尺度建筑的手法思考小尺度建筑的系统。
除了普利斐特生产基地之外,另一个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实践是杭州国际学校,也非常复合。颠覆了传统行列式的布局,以类似机场航站楼的枢纽“Hub”重新组织和定义教学空间,将学校中的公共活动集中于中间,而将教室的单元模式分布在周围,形成一种集约式的布局,而产生教育空间的另一种范式。
这种具生长性的教学平面原型更具有效率和想象力,也留出更多的室外空间可供孩子们探索,同时提高了学校的管理与使用效率。
幕墙的手法也不是传统学院类建筑的窗墙系统,而是采用了窗墙与幕墙结合的手法;既提升采光又加强了现代感,可见业主也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在浙江音乐学院中,我试图探讨在多元边界条件下的公众艺术教育场景实践。在一个结合人工和自然的界面中,我们希望建筑采取一种类似变色龙的策略,融入环境之中。所以,我们的中标方案将建筑体量打散分布在山体周边。尽管在实施过程中由于一些外部力量,体量逐渐变大,但我们仍然通过更为具体的设计来使得这样一个学校能兼顾内部的精英学府和外部的开放公共空间的融合,模糊人工和自然之间的边界,实现建筑的功能在地形空间中的消解。
大体量的围合成为阻挡外部城市道路声噪的屏障,在内部则将象山的景观引入,形成人工地景,让景观流动起来活化带动整个校园。目前,我们还在为学校申报国家4A级景区进行一些后续的景观和公共空间改造设计。最终,这样一所面向艺术学子的音乐学院转变成一个面向所有公众的音乐公园。
浙江音乐学院作为朱培栋博士的成名作,由大大小小一系列建筑组成;在他28岁那年中标,协调着300+建筑、结构和设备等专业人员推进并落地项目,也使得他非常“早熟”。在我看来,一个初创的建筑公司有这么一个项目就够撑满一本事务所项目作品集了(建筑类型与尺度非常多元)。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项目同样具有商业思维,建筑师打破了服务身份的禁锢。帮助业主和使用者思考如何经营和优化,目前正在申请“第一所国家4A级景区大学”。
(三)研讨
研讨部分基本上就是老法师会诊把脉的阶段,我把观点浓缩了一下,尽量做到准确。
首先,整个研讨过程中被提到最多的一个词是“网红”。李翔宁院长在开头结尾都提了这个词,并且在某种程度上给予了肯定。周榕教授也提到了这层含义,但是举例了一年卖十六亿的盲盒“泡泡马特”。在建议line+明确学术层面项目类型与商业分类打点的基础上,快速借势崛起;打造网红建筑,顺应传播的类型与方式创造价值和赋能是一条比较新鲜的路。但也是容易被模仿的路,所以张雷教授和周榕教授也劝诫二位,抓紧时机扩张业务。
鲁安东教授:网红建筑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类型。它本质上不是一种形式的类型,而是作为行动路径的类型,是今天以传播的逻辑,反过来跟建造的逻辑发生纠缠,建造作为行动去调动资源去覆盖和影响群体的一种路径。所以网红建筑是一个新的行动路径。
其次,是八零后这一波建筑师。不难看出已经形成了社群影响力,经常刷屏的“网红建筑师们”也悉数到场。但是核心的项目资源还是在6070后手里,大家都虎视眈眈想要更好的项目机会与市场扶持。中国现在正面临这样一个缺口,那就是刻意调配全球设计资源的建筑师群体,今年竞标项目井喷,业主疲于找寻的也是这么一类“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建筑师”。马岩松已经做了太多个,恨不得把美籍华人Maya Lin也给重新纳回中国籍来做竞标。我想大概说得就是这一类模式,在这一代建筑师里,能不能有更多人把设计输出出去,而不仅在国内发展。
李翔宁:建筑师有各种各样的实践模式,有马岩松那样调配全球资源的模式,也有张永和那样将实践、教育与观念结合的模式。从目前看来,line+作品中学术和商业的平衡性比较好,但正如张斌老师提到的,必须要对未来的发展模式进行思考。这也是我想问诸位的第二个问题。
刘宇扬: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line+被时代这么就推到这样一个位置,里面一定有两位主持建筑师的直觉。很多人都经历过大型商业机构项目中体量、速度、压力的锻炼,但为什么只有他们俩或者少数人做到了实践突破?直觉很重要。直觉会让人迅速地作出反应,再加上各方面的因素使得两位主持建筑师能够做成这件事。在定位上,我认为line+不需要去跟前辈们对比,而应该看自己的未来,找到一种更生猛的力量。如果要我提建议的话,就是去接一些不那么靠谱的项目,要有主动跳开舒适圈的一种动力。
周榕:我觉得line+的特点和优势就是什么都能做,各种混合在一起。这个时代,商业社会、平民社会、权力社会被打乱了以后,可以产生一种更加混合的方式。如果去清晰地区分学术项目和商业项目,这个事就成不了。混合才是证明你什么都能干。line+在三年间做到了很多人没能做到的事情,打通了一个新的维度,可以说是行业内的一个新物种,新物种就要有新的打法。将商业和流量结合起来,商业上做到高效率,再通过传播给予的极大流量,这可能是line+目前为止最强有力的东西。
庄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需要靠自己去实践,不断的试错,最后从成果中反映出来。line+的优势在于他们有着中国最好的民营商业设计机构的基因,娴熟的设计手法和积累的行业资源让他们有机会在地产设计的蓝海中探索可能性。我认为他们需要有一个内部研究机构,一年一年地积累,不断的认知和行动,通过不断的反思和灌输,这样能够比外人更快地知道方法在哪里。
(四)最后
大部分我的观点已经融到了前面的文字中,我只想quote鲁教授一句话:“当下的建筑行业和建筑学需要英雄”。扭转目前的局势,为后来的年轻建筑师创造更好的实践土壤,并且走出建筑师的圈子,传播到社会各界。
line+愿意从整个产业链起底,从而绕过或改变建筑设计行业存在的问题本身。通过放大设计优势来赋能,加持产品价值,让客户与受众无法不尊重他们的专业度与想像力。
所以缺的永远不是好项目,缺的是接近“终端”的好建筑师;小步快跑,快速迭代。